延安是哪里(延安是哪里的)
“红秀”添香话延安
一
过去、现在与未来,交织在奇点上的延安
去到延安,我才发现,我对延安的误会是深刻的。
印象里的延安,大地雄浑,山色延绵,天空辽远,土地是黄色的,街巷是红色的,褂子和头巾是白色的,时间可以凝滞,空间可以穿越,一切都镌绣在某个时刻,只要你输入感应的密码,奔流激情即刻把你包围。
现实中的延安,三山二水,天空狭蔽,小城静谧,低调得让你看不出它与其它西部小城的二致,小城逐水而居,依山而隐,傍水出没,让你又找不出同等城市的样板。你在旧照片或老影像中所见的黄色丘陵与沟壑,早已被植被所覆盖,青灰的建筑群借着青黛的山势过度到幽蓝天空,兼容了写意与工笔的气质,刷新了我对黄土高原的油画式的印记。
站在宝塔山上眺望延安,你是看不到今日延安之全貌的。延河与汾川河在这里碰撞,打了个弯,就奔着母亲河黄河而去。都说延河才是延安的象征,我看不尽然,正是汾川河精准地击中了延河,就像是历史的某个拐点,改变了延河水的走势,形成如今三山二水“金三角”的格局。
说延河是革命的母亲河,那也是旧时说,从宝塔山上看延安,分明是一个孕育未来的子宫,政府所在的中环大道坐镇丹田,意守清凉山的北部,子宫一头以枣园革命旧址为核心,输出着中国近现代史,一头以二十里铺几场为核心,输出着延安的未来。
二
我所没想到的延安
我是空降抵达延安的,迎接我的是一连串的没想到。
没想到延安的蓝。一下飞机,就下意识地掏出手机,与其说是留下一份初到延安的景致,不如说是和透彻的空气合影。久居北京,深受雾霾困扰,见到天高云淡,就像是见到久违的亲。二十里铺机场不大,也就和上月刚去的坦桑尼亚乞力马扎罗机场相当,简约而质朴,简单而实用,那种爽朗和极简主义,与其他地方的穷奢极欲形成鲜明对照。
没想到延安的洁。穿越隧道进城的体验,像极了回到南方武夷山脉的老家,九曲回肠的山道,合着幽深的涵洞,上一眼还在黄土高原的丘陵上疾驰,下一眼就是别有洞天的谷地,园林化的草坪和植被扑面而来,满眼都是回家的即视感。车行过处,并不见卷起的风土,黑峻峻的柏油路反衬出行车线的白,路边的绿化带和人行道层次分明,怎么看都是南国小城的风韵。道路也是干净得一塌糊涂,席地而卧都不成问题,中国随处可见的城市垃圾在这里遁迹,本以为这只是郊区人少的掌故,没想到市区也一样,仔细搜寻也找不到一个垃圾袋、快餐盒或饮料瓶。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,就在我出发的首都国际机场,我刚一下车,一旁车窗公然抛出的饮料瓶就砸在我脚边,没等我反应过来,已一脚油扬长而去。
没想到延安的潮。革命圣地,西部小城,很容易让人将其与闭塞和落后挂钩,然而这里有两场演出却洋溢出时尚气息,一个是大型舞台剧红秀《延安延安》,一个是4D电影《阿郎的长征》,这里不仅有最先锋的电影技术呈现,还有你在北上广流行舞台上都难得一觅的前卫红秀。欣赏完夜间场红秀,还可以到就近的公园慢摇酒吧听音乐,在露台上细数满天星斗。
当然,延安也有没想到的遗憾,比如我心仪的特色窑洞旅馆,竟然一家也找不到。延安除了千篇一律的星级酒店,就是各色常态的中低旅馆,陕北民居的最为重要的窑洞体验,就这样被无视了。去年伊始,刚给自己定了一个每年三个国家的旅行计划,住遍各国各地特色旅店也是计划之一,每每都要为预定心仪的特色旅馆费心,而在家门口,竟然连选都没得选。
《跑男》在延安
三
创业之城,才是延安的未来
都说延安是红色的,在这里你找不到绝大多数旅游景点高悬的红灯笼。这一点,延安还是知趣的,革命圣地挂个灯笼开门迎客,那是天大笑话。然而这个笑话,每天都在在许多地方上演。
红色旅游给人的印记,除了瞻仰、膜拜与缅怀,就是八角帽、五角星和大口号,很容易程式化,这也是我不太喜欢去红色经典的缘由。说不喜欢去,并不是对红色景点的不认可,历史的客观存在不容否认,我只是对后辈们的旅游开发不尽认同。目前绝大多数红色景点的开发体验单一,不是赶鸭式的批量推进,就是蜻蜓点水般的走马观花,和现实的关联性也不够强。
所幸,延安还能给我不一样的体验。
枣园是开放式的,杨家岭也是开放的,除了夜黑时分关门,你可以随时进来,随时出去,你可以流连伟人们居住过的陋室,也可以体验他们极简主义的办公环境,你可以选择在其中的一个院落的树下小憩,也可以站在主席种过的菜地前发呆,你可以享受杨家岭的清凉,也可以躺在石板上遥想未来。
延安给我最大的冲击,并不是它革命圣地的名号本身,而是:一群一穷二白的创业者,在这等简陋的环境下帷幄千里,打出一个时代的新天地。
我想,是时候该给延安重新定位了。
在我看来,延安的过去,延安之于中国的重要性,无可替代,也无可否定,正因为如此,它无需强调,也无需放大和凸显,它更需要的是,在这个雄浑的基座上,凝视当下,展望未来。
说他是革命之城,固然有政治正确性,但说他是个创业之城,更具时代正确性。一座城可以受益于历史,但绝不能被历史所困,吃历史的老本,必须寻找到它与时代脉搏的同频,与当下潮流的共运。
老一辈革命家的创业年代已是过去,成为如今百姓创业新时代的基础。那么有没有那么一个地方,可以作为当下创业者们的朝圣的圣地?如果有,我认为那个地方一定不能是北京,不能是上海,不能是深圳,也不能是广州,他最应该的城市是延安。
理由在简单不过,延安有着中国历史上最牛逼的创业群体,这群人在看似最不可能开拓基业的地方,翩翩开拓出了人类的丰功伟业。现如今,这些创业者们的身影依稀还在,就在在枣园,在杨家岭,在延安任何一个你想象不到的简陋角落。
当你理想创业时,应该先去延安看看,在杨家岭的山风里冥想,预知自己可能遇见的困苦与艰难;当你创业出现瓶颈时,也该去延安看看,在窑洞前的树荫下感受先辈们的困惑与突围;当你成功得意时时,更应该去延安看看,去吃上一顿五谷杂粮,去睡上一晚没有现代设备的窑洞,哪怕什么都不干,仅只为了去握一握当地农人质朴的手掌。
世上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寻找类如丽江、大理的逃离现实之城,为何不能有个创业者涤荡心灵的所在?
四
在延安,我被一场时尚的红秀刷爆
我对延安认知的彻底改变,是从红秀《延安延安》伊始的。因为抵达时已近夜黑,先看了红秀,次日才是瞻仰圣地的安排,一个倒置或说意外的行程,没想到收获了另一番体验。
从故事创意上来说,《延安延安》并不出位,无非是三个出身不一的青年投身延安的故事。《延安延安》震慑人心的,是它不拘一格的编排和别出心裁的舞美呈现。
故事以一帧投影地图开场,人物悬垂空中,与地图幕布呈九十度角,人物踏步所及,即是红军长征路线。红军战士踏出第一步时,我才意识到,我是来自红军长征起点的。毛泽东《如梦令·元旦》:“宁化、清流、归化,路隘、林深、苔滑。今日向何方,直指武夷山下。山下山下,风展红旗如画。”开篇第一个地名宁化,即是长征始发地之一,也是我故乡所在。当年老家宁化子弟兵万余人出征,湘江一战折戟九千,当投影炸响湘江战役,故事的代入感油然而生。
舞台空间的极限开发,是《延安延安》一大亮点,也是其有别于其它舞台艺术的所在。不仅正面的舞台随时被升降或倾斜为若干块状,结合声、光、电营造不同场景的同时,空间层次感被解放出来,连观众席两侧的墙面和上空也得以释放,演员通过威亚等现代手段,可能从观众视野的任何一个角度出发。
落座时你以为一无是用的墙面,转眼被投影的暴风雪袭击,这时的你不仅仅是个观众,而是置身其间,与雪山上的战士一起艰难行走。下一个场景又回到高度倾斜舞台,雪山的陡峭和湿滑感以特写方式呈现出来,走着走着,冻僵了一行再也唤不醒。这种别出心裁的多场景叙事,不仅强调了故事表达,还实现了电影才有的蒙太奇切换。
无数青年奔赴延安的抽象场景,到了《延安延安》里具象化了,在光影营造的时光隧道中,有人在空中骑行,有人在墙上行走,有人要侧目搜寻,有人则抬头可见。然不论演员从哪个角度出来,都万众一心,奔赴舞台中央的延安。
在此之前,我一直以为,把空间和融入感做得最好的舞台作品是赖声川的《如梦之梦》,如今看来,《延安延安》对空间的探索有过之无不及。
除了平面的舞台的立体开发,舞蹈和杂技等元素的大胆融入也让人大跌眼镜。同样是小战士长征雪山的章回,攀岩的绳索从舞台上空垂落,舞台方才营造的湿滑雪山静止为背景,战士们的攀绳子表演突然画风一转,演变成惊心动魄的“空中飞人”杂技,其中一个战士从一根绳索甩抛到另一根绳索上的高空空翻动作,全无保险绳护身,完全靠胆识与技艺拿人,惊出我一身冷汗。
《延安延安》的故事是传统的,经典的,但和以往其它红秀传导方式不同,它完全摒弃了说教和填鸭,编排是大胆的、前卫的,手段是青春的、时尚的,形式的互动的、交融的,观感是轻松的、愉悦的。有别于各大景区穷奢极欲的大型户外实景表演,红秀《延安延安》在传统舞台的形制下,找到了传统与现代交织的理想表达。
个人以为,延安的正确打开方式,首先是看一场夜间版的红秀《延安延安》,然后去公园的慢摇吧数星星,在现代与过去的黄金分割线上度过一晚,再去枣园和杨家岭穿越时代,最后上宝塔山上回到现实。如果你是上午抵达,看场午间版的红秀,然后在陕西文投的“延安1938”吃顿午餐,听会陕北艺人说唱1938年,然后移步枣园体感当年,最后在暮色中漫步杨家岭,如果时间允许,次日可以再去博物馆和王家坪,一切圆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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